“爺爺的爺爺就這樣，奶奶的奶奶就這樣……”

夜幕從四周山塬上徐徐降臨，山塬合圍下的小山坳瞬間華燈綻放——一群衣著質樸的老少農人扛鋤扶犁、推碾吆牛，以最無華的方式演起了“爺爺的爺爺、奶奶的奶奶”們祖祖輩輩的農耕生活，和農耕生活所孕育的陜北民俗文化。

這是在佳縣黃河近岸土石山區里一個連名字都透著土氣的小山村——赤牛坬村。但就是這個要多土有多土的土石山村，去年卻接待游客30萬人次，旅游總收入達600多萬元。

土土的舞臺演土土的戲

“土”也是一種特色資源，就看如何開發利用——陜西省榆林市佳縣縣委書記劉生勝說。

赤牛坬村是真“土”啊！它位于黃土高原土石山區，一道道土溝串起一座座土塬，村民土里生、土里長、土里刨食、土里埋，這樣一輩又一輩地活在土里，窮在土里，掙扎在土里。

七八年前，退休返鄉干部“老高”帶領村民做起了“土”文章——打造最土的鄉村博物館，收藏的都是最土的農耕“文物”：耙耱耕耘耬鋤犁鏵等農耕工具；婚喪嫁娶喜慶祭祀等生活器具，包括風箱掃帚燒鍋灶，蓑衣麻鞋羊皮襖。僅陜北人早已棄之不用的“爛鞋”就收了上萬雙，專門布展成一面鞋墻。

“老高”打造了最土的鄉村民俗演出“高高山上一頭牛”，演員都是本村村民：四周山塬是背景，窯居棗樹做幕布；推碾犁地皆場景，娶親聽房也是戲；半山半水做舞臺，石磨石碾當坐凳。

一位游客參觀后感慨地說：土土的展館藏土土的憶，土土的舞臺演土土的戲。

然而正是因為其“土”，赤牛坬村卻成了遠近聞名的“民俗風情村”，村民一舉改變了“爺爺的爺爺、奶奶的奶奶”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土生活，摘掉了祖祖輩輩們的貧困帽。

就憑借著這土土的展館、土土的演出，給村內帶來了源源不斷的人流、物流、信息流。旅游成了土山村的新產業，旅游更徹底地改變了“土山村”。

村民的營生不再“土”了——耙耱耕耘耬鋤犁鏵進了博物館，村民搖身一變經營起了窯洞民宿、農家樂，賣起了紅棗、小米、原漿酒，養起了土雞掛起了面（手工掛面），當上了導游唱上了戲（演員）。

貧困村民高又則，靠從村里租的小吃攤賣小吃，去年一年純收入達4萬元。他的妻子喬桂蓮通過參加演出，去年一年演出了200多場，工資就有5000多元。

村里的年輕人回來了——開飯店，辦旅店，干加工，搞服務。曾經貧瘠的“三空村”（村莊“空殼”、集體“空心”、民居“空巢”）因年輕人的返鄉重新熱鬧起來。

赤牛坬村第一書記李尚紅說，實景演出《高高山上一頭牛》吸收群眾兼職演員100余人；通過旅游農副產品開發中心安置從業人員30余人；旅游公司安置保潔、灶務、服務、管理人員60余人；發展休閑農家樂30余戶，實現從業人數100余人；再加上來來往往的游客，村里每天熙熙攘攘。

村里的“社會”和諧了——婆姨漢子天天忙碌，村里無閑人，人人有事干。全村老少投入旅游經營、旅游務工、旅游產品、旅游分紅，沒空閑再東家長西家短地扯是非了，卻又有時間照顧老人和兒童了。曾經的空巢老人、留守兒童等社會問題，都迎刃而解。

74歲的高玉興老人，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參與演出當演員：“你們城里人到處找地方跳廣場舞，我們這兒的老人自己當演員自己唱跳還有觀眾，紅紅火火、熱熱鬧鬧，既鍛煉了身體還能掙工錢。”

旅業興帶紅千山萬壑百業興

和赤牛坬村一樣，黃河沿岸的朱家坬鎮泥河溝村，利用全村2000多畝棗林，尤其是其中一片樹齡最高達1300多年的古棗林，結合大量閑置的農家田園、保存完整的古民居及傳統民俗等特色風貌，發展起了土色土香的田園旅游業。

過去不值錢的農業資源變成了旅游產品和民俗文化，農業也由傳統種養延伸為觀光、休閑、采摘、體驗等多種功能，創造了新的農業旅游財富。

泥河溝村考學出去的大學生劉美玲，以前在榆林市工作，每月工資只有兩三千元，日子過得緊巴巴。2017年返鄉，回村承包了一個客棧，去年一年毛收入20多萬元，純利潤八九萬元。

類似的還有曾是黃河岸邊古老碼頭的峪口村。該村傳統手工造紙已有300多年的歷史，目前仍有部分村民用傳統手工工藝造紙。憑借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及歷史文化優勢，該村在峪口籍著名雕塑家劉若望先生指導下，成功地在原造紙廠舊址打造了“峪口藝術小鎮”。

回鄉創業能人王愛國在佳縣上高寨建設了“大美石窯”，以90孔陜北特色石窯為主體，建成了集餐飲、住宿、休閑、文化、采摘于一體的高品質農旅融合示范項目，并發展成為“沿黃最美驛站”。

鄉村旅游業的興旺，帶動了多種產業的發展：綠色有機生態農產品種植、紅棗林下的豬羊雞養殖，以及釀酒、榨油、手工掛面加工等均重新興旺。

2018年，佳縣旅游業綜合收入達22億元，是2016年的2.5倍。今年上半年實現旅游綜合收入近15億元，持續飛速發展。

佳縣，古稱葭州，是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，也是著名的革命老區。1942年冬，佳縣農民歌手李有源站上塬峁扯開歌喉，第一次在這里唱響了“東方紅、太陽升，中國出了個毛澤東”。1947年，毛澤東轉戰陜北來到佳縣，并在此戰斗生活了100個日日夜夜。其間，他指揮了著名的沙家店戰役，還為佳縣縣委題詞“站在最大多數勞動人民的一面”。

佳縣縣委書記劉生勝說，佳縣按照“城鄉統籌、區域協調、全域發展”的思路，已挖掘出了沿黃文物古跡景觀、黃河山水風光、千年棗林風情、民間原生態文化、紅色革命史跡等五大類旅游資源。

目前，該縣正著力打造泥河溝千年古棗園為主的紅棗之鄉生態游、黃河水上樂園為主的秦晉峽谷風情游、毛主席轉戰線路為主的紅色革命教育游、赤牛坬陜北民俗為主的民俗文化體驗游、以白云觀為主的宗教文化民俗游五大旅游板塊，“全縣是景區、處處是景觀、村村是景點”的全域旅游格局初步形成。

太陽冉冉升起，古葭州這塊飽含紅色傳奇的黃土山塬萬山紅遍，層林盡染。（記者 黃博）